黔西南日报|且以喜乐,且以永日

岁聿云暮,日月其除,时光逆旅里的日子,有长有短,有深有浅,但,一寸有一寸的欢喜,一岁有一岁的意义。
第一次站在讲台上给学生讲授《大堰河——我的保姆》这首诗是在2014年。那时,我刚到望谟民族中学任课。虽然,自己读高中时也学习过这首诗,但它一直未被列入我喜欢的诗歌的名单里,所以只是流于表面的学习,亦是与它萍水相逢的过客。星霜荏苒,居诸不息,直到2023年,我又一次站在讲台上讲授《大堰河——我的保姆》,这一次,我走进了艾青的文字巷陌,大堰河翩跹了我的思绪。坐在学生的座位和站在讲台上学习同一篇诗作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——因为年龄,因为身份,因为境遇,因为……
喜欢买书,也读了一些诗,有时却品不出诗意,读不到真情。可是,再读艾青的《大堰河——我的保姆》这首诗时,突然的让我陷入沉思。不是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返”的悲壮,也不是“搴帷拜母河梁去,白发愁看泪眼枯”的同情。因为这种的感动,折射出的不只是风雨如晦的年代中挣扎过活的劳动妇女。我,还清晰地看到了我母亲的模样。
我的母亲,十年之前,她是外婆的女儿,是奶奶的儿媳妇,是爸爸的妻子,是四个舅舅的姐姐,是五个孩子的妈妈,唯独不是她自己。
我的母亲,二十年之前,她是山坳里的躬耕人,不分昼夜;是伙房里的疱人,不论里外;是针线盒旁的女红者,不辞辛劳;是水塘边的洗衣女,不只秋冬……独自在水边的石板上用力击打着衣服,一声一声,波涛一样拍打我年幼的心房。
我的母亲,即使肩上的劳作让她花上两辈子也做不完,也不耽误她喜欢山歌。她歌唱着,唱着可怜的刈麦女,唱着她灵魂的山川,也许她自认为是幸福的;她唱着,割着,她的日子。因为歌唱而歌唱,十多年前的她是悲伤的,因为山歌和生活之间的深渊;现在的她还在歌唱,但她是快乐的,即使她失去了母亲,失去了丈夫,但是她生活之外找到了自己轻盈的歌声。水塘边依然有她洗衣的身影,只是多了唱歌的伙伴,多了跳广场舞的姐妹,多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各式各样的碎花裙子。
上一辈人,在田里,在家里,操劳忙碌到老去,到死亡。他们完成了很多身份的责任和使命,在他们的故事里有炽热的理想,质朴的温柔和希望中的忧伤……却美得自然,美得淳朴。
岁月鹜过,山陵浸远,我在想,如果某一天,我是否也可以像母亲击打衣服那样击打我的诗句。我能不能,不用想也无需理由,也能在生活中一边歌唱一边击打衣服时有一种无限的柔情……
但是,母亲,我的心迟到了。
我曾在诗中写花,写路,写大海,把一切贴切生活的形象写成诗。可是,没有在诗中写到你,没有写一个辛劳半辈子的母亲,如何拐过生活弯弯绕绕的街角,那个永远在街角盼我的你……
但是,母亲,我的心迟到了。
如果在外奔忙的我曾回头看向你的眼眸,就一定也知道你也在看我,盼我长大,望我成才。直到我重读这首诗——《大堰河——我的保姆》,猛然想起那个悠长悠长的街角——还有母亲你。
岁月其徂,年其逮耇,母亲,很庆幸我们还在一起。今天的你依然是我的母亲,也是孙孙的奶奶,更是你自己。以岁月为器,你爱着你的热爱,也爱着我们。也请你务必记得,我如何爱你。
我爱你,眉眼盈盈的母亲;
我爱你,用我炽热的感官;
我爱你,把每一天都燃成爱你的仪式;
我的爱,渺小却圣洁,且以喜乐,且以永日。

 

来源:黔西南日报  作者:黎青珍

 

 

 

 

发布时间:2023-05-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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